打完招呼,又是一阵熟悉的寒暄。季叔捧着话夸儿子出息,温姨笑得恍若从前。她恢复了当年那个做得一手好人情的太太模样,像是披了层皮,把所有面子都照得住,挨个应酬,说话得体,甚至还主动同季凝遇说了几句。
我站在一边,瞧见凝遇先是怔了怔,很快便适应过来,随即恢复常态,脸上勉强应着,眉心却压着情绪,五味杂陈。
他没久留,转去外婆那边坐了,得知外公在楼上休息,吃饭时才会下来。
我又陪着他坐了一会儿,等热场过去些,就听温姨唤我去厨房打下手。季凝遇朝我看一眼,没说话,只点了点头,我们就分开了。
厨房里热气浮动,嵌入式蒸烤一体机发出轻微运转声;几口锅稳稳架在在感应灶上,内里的汤汁翻滚冒泡;海鲜的香气交叠弥散,干净却不失丰腴。
温姨没插手,只在中岛边站着,等总厨送来一勺汤,她低头试味,再交代调整。我被安排处理糕点和水果。摆盘时,耳朵里还时不时钻进不远处孩子们奔跑的脚步声,客厅里交谈的低声笑,音量虽轻,却像层层水波,悠悠地晃进来。
温姨让我端着水果,她拿着甜点,和我一齐往客厅走去。刚踏入一角,我便看见季凝遇蹲在沙发边,正逗着那个小女孩玩。他笑得真诚,毫无防备,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他未来成为父亲的模样,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。
“凝遇会是个温柔的父亲。”温姨的声音忽然从旁边飘来。我斜睨她一眼,心里泛起别样的意味,不知该如何回应。她面色平和,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,轻声问:“你难道不觉得吗?”
我咬紧后槽牙,没法儿应承这话,只能继续行走,将碟子放在茶几上,迅速转身准备离开。可刚打算走,季凝遇就叫住了我。
“要吃饭了,我们跟外婆上去,把外公接下来。”
我顿住步,递给他一个眼色,低声道:“可是你妈妈那边……”
“我让福伯捎了话,”他语气轻淡,“你跟我走就行。”
外婆走在前头,季凝遇和我走在后面。脱离了嘈杂的人群,气氛也随之安静下来。
我心里有些忐忑,脑中还挂着刚才的情景,想起他对着孩子笑的模样,便忍不住低声问:“你喜欢小孩吗?”
季凝遇恍惚一愣,侧头朝我看过来,没有直接回答,“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“只是看你刚才笑得很开心。”
他大概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,先是凑近我,握紧了我的手,随后郑重开口:“我对小孩说不上喜欢。她很乖巧可爱,我才逗她玩玩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成为一个父亲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,勉强挤出个笑容,“温姨说你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。”
季凝遇叹了口气,“不会有那一天的。”随后扬起嘴角,玩笑似地说,“除非有一天我们考虑去领养一个。”
这话落下,我没再多说,只是看着他,嘴角一点点翘起来。心穴的火种复苏;血液恢复往常的速率,温热流淌;迷蒙着蝰蛇的潮湿与阴暗被一并驱散。
外婆留着门,我与季凝遇松了手,走进去。外公精气神看起来没视频中那么差,坐在床边,挥舞着拳头,嘴里念念有词。
“我不要坐上轮椅,我可以自己走!”他在奋力抗拒着外婆搀扶他的行为。
“外公。”季凝遇向前走,轻轻唤了声,我跟在后面也打了个招呼。
老爷子将视线定在季凝遇身上,先是怔怔地望了几秒,随后喜笑颜开。他瘦得不成样子,面颊塌陷,眼窝深凹,黝黑的眼珠子却难得放着光。古铜色的皮肤干瘪紧绷,布满细密的皱纹,像黄土高原风蚀出的沟壑。原本枯槁的面色,此刻确也染上些不同寻常的红润,眼尾上扬。
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,干燥起皮的嘴唇哆哆嗦嗦。场上一时寂静,直到外婆出声:“凝遇来看你了,老头子说话啊。”
“凝……凝遇。”他像是这才缓过劲来,猛地向前倾了下身子,紧紧抓住季凝遇的手。
我轻皱了皱眉,心里对外公的状态有了点判断。可能是许久未见而激动,也可能是因病衰退导致了记忆力下降。
“我、我乖孙来了”
季凝遇刚被吓了一跳,下意识朝我靠近几分,这会儿呼了口气,稳住情绪,迅速扯出一个笑容跟老爷子说起话来。
那抹幽深的目光又移到我身上。外公盯着我,有好奇,有打量。我竟在这位古稀老人的脸上,看见了孩子般的稚气,那眼神过于清亮,反倒更让我确信了他脑中的混沌。
“这是小仰。”外婆赶紧介绍,语气带着些歉意地看我一眼,“老咯,脑子不太记事了。”
季凝遇也张嘴补了几句,无非是关心他的病情、饮食起居。外公慢吞吞地张口回答,乐呵呵地点头。我站在一旁,帮着外婆整理轮椅,身侧却总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目光,时不时从外公那边投来。
那道视线越来越强烈,我不自在,心想是不是我碰轮椅的举动让他不满。正准备开口询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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